嵌套结构也可以称为嵌套结构。它是叙事学中的一个术语,原意是指一环到另一环的复杂叙事结构。我们也可以简单地把它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叙事结构,一个故事穿插着另一个故事,一条线索引出另一条线索,一个人物引出另一个人物。例如,在著名的《一千零一夜》中,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个故事被另一个故事覆盖,然后另一个故事又被另一个故事覆盖的情况。
空间与嵌套:《祝福》深层叙事结构分析
作者简介:
陈娟,成都石室中学北湖校区语文教师,中学一级教师
张期梦,成都石室中学北湖校区语文教师,成都市骨干教师
《祝福》文本在呈现时采用了 “排版空白”这一特殊形式,其作用不止于情节转换,对揭示文本意蕴也具有重要启示。《祝福》中共有四处排版空白,将文本分为五个层次,呈现出框架和两层嵌套结合的三层叙事结构,如下图所示:
一、三重空间设置:山里-鲁镇-城里
第一重空间:山里——祥林嫂的原生空间和被动选择空间。
卫家山和贺家墺作为祥林嫂寻求改变的出发点和改变失败的转折点,具有原始、野蛮和家长权威等共同特征。祥林嫂的悲剧在其原生空间里已有伏笔,她只是供交换的物品。在野蛮的山里人面前,弱小的祥林嫂毫无反抗之力,她始终是丈夫或儿子的附属品,一旦失去依靠,自然走投无路。所以,祥林嫂要逃离山里,去寻能让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生活的空间,于是她两次选择了鲁镇。
第二重空间:鲁镇——祥林嫂的选择空间,“我”的原生空间
相比山里空间的自然性,鲁镇文化则呈现出传统闭塞、礼教森严、迷信盛行、自私冷漠的社会性。在祥林嫂最需要关心来抚慰创伤时,鲁镇的人们表现出“集体的一致”:鲁四老爷的“可恶,然而……”;四婶三次紧张的呵斥;柳妈丑陋的狞笑、猎奇的询问、致命的支招;镇上没有姓名的男女对其悲惨遭遇的赏鉴不耐烦……鲁镇无法改变祥林嫂的命运,她的逃离以失败告终。
第三重空间:城里——“我”的选择空间
《祝福》中对“城里”这一空间只有一段叙述:“福兴楼的清燉鱼翅……现在不知增价了否?往日同游的朋友,虽然已经云散,然而鱼翅是不可不吃的……”短短的几十个字蕴含着丰富的信息。首先,城里是一个变化的世界,福兴楼的鱼翅可能涨价了,往日同游的朋友也已云散;其次,“我”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鱼翅这种实用选择上,来逃避祥林嫂关于灵魂提问引起的不安;再者,“我”作为革新者,回到城里只能无所事事,昔日同游的朋友也已云散,表明了革命的失败。“我”的彷徨也是两重环境的矛盾:具有现代和启蒙意义的城里无法改变落后、封建的鲁镇所造成的。
三重空间的转换以祥林嫂和“我”为连接点,无论是“我”还是祥林嫂都陷入了同样的生存困境:
无路可走。
二、三层叙事结构:框架与嵌套结合
嵌套结构的意义体现于框架叙事和嵌入故事之间的辩证关系。
第一,嵌套叙事内部的对比关系。一是祥林嫂两次到鲁镇的境遇的对比,前后境遇的不同就源于中间层祥林嫂改嫁到贺家墺的故事,鲁镇是不能容忍有任何违背他们礼教价值体系的行为的,所以,“大家仍然叫她祥林嫂”。二是“我”刚回到鲁镇的“隔离”和离开前的“和谐”形成对比,祥林嫂的故事是“我”变化的转换剂,祥林嫂的死亡也许给了“我”启示:改变是没有意义的。
第二,框架叙事为嵌套叙事提供了背景信息。在三层叙事中,“我”与鲁镇的故事为祥林嫂与鲁镇的故事提供了背景,也预示着祥林嫂悲剧的必然性。
第三,框架叙事和嵌套叙事形成类比关系。“我”的故事和祥林嫂的故事中有很多相似之处。首先,与鲁镇隔离的“我”和祥林嫂都是不属于鲁镇的人。其次,“我”与祥林嫂都是努力寻求改变的人。最后,“我”与祥林嫂的改变都以失败告终。
框架与嵌套结合的叙事结构为读者揭示了两个故事之间的复杂关系:两个故事不是线
性叙事,而是交织叙事。两个故事之间既互为因果,又指向同一主题。
三、闭合叙事结构的隐喻
长久以来,《祝福》文本意蕴的解读被简单化为“四权说”和“三教说”。而《祝福》由嵌套式的叙事模式构成的闭合结构,就如同鲁迅先生《呐喊·自序》中的“铁屋子”,是人类生存困境的隐喻形式。你是愿意做永远沉睡的人还是清醒的人呢?虽然“我”和祥林嫂都失败了,但他们的悲剧是环境和时代的产物。社会的转型和进步必然会经历新旧文化碰撞的阵痛,如果不去改变环境,继续选择沉睡,中国社会将还会有无数的被毁灭的祥林嫂。同理,面对人类生存
的困境甚至绝境,我们也应行动起来。这便是《祝福》独特的价值内涵所在。
对《祝福》的三重空间设置及框架嵌套结合的叙事结构进行分析,体现了鲁迅作品的深刻性和先进性。叙事文本的结构是读者更为深入、透彻地理解作品的重要前提。要实现叙事性文本的深度学习,空间设置和叙事层次是不可忽视的要素。
专练提升
一、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2023年高考是哪三天夜晚的潜水艇
陈春成
1966年一个寒夜,博尔赫斯站在轮船甲板上,往海中丢了一枚硬币。
1985年,一位澳洲富商被一首《致一枚硬币》的诗猝然击中。
1997年,在十余年成功的商业生涯后,这位商人成了博尔赫斯的头号崇拜者。同年春天,他
资助了一场史上最荒诞的壮举。他要到博尔赫斯扔进海里的那枚硬币。他买下一艘当时最先进的潜艇,聘请了一批来自世界各地的考察专家。富商向他们承诺,将为他们的海底考察提供长久的资助,要求仅是他们在科研工作之余,顺便寻一下那枚硬币的踪迹。陈队长问他:“如果一直都不到呢?”“那我就一直资助下去。”
富商明白到的希望微乎其微,但他认为寻的过程本身就是在向博尔赫斯致敬,像一种朝圣。
1999年底,潜艇失去联系。次年,富商病逝。他的孙女在翻看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些录影带。其中有一段不可思议的影像:
潜艇于1998年11月驶入一座由珊瑚构建的迷宫。队员们误估了两座珊瑚礁之间的距离,导致潜艇被卡住。六小时后,镜头拍到远方驶来一艘蓝潜艇,向潜艇发射了两枚。精准地击碎了珊瑚礁,艇身得以松动。那艘潜艇则像幽灵般消失在深海,此后的航行中再未和它相遇过。
我国知名印象派画家、象征主义诗人陈透纳去世后公开的手稿中,有一篇他追忆早年生活的散文,也许能为这一神秘事件提供另一种解释:
国庆时回了趟老家。晚饭时母亲说起,上礼拜沈医生过世了,以前给你看过病的,你还记得吧。我含着筷子嗯了一声。中学那几年,我像着了魔一样沉浸在病态的妄想里。
更小一些,他们还夸我想象力丰富。初中后我的幻想越发繁茂地滋长起来。我的脑袋像伸出了万千条藤蔓,遇到什么就缠上去,缠得密密实实的,还要在上面旋转着开出一朵花。爸妈常常叹气,我倒觉得没什么。我能在莲蓬里睡觉,到云端游泳,在黑板上行走,追踪墨水瓶里的蓝鲸。
有一晚睡前,我想象自己在莫奈的睡莲间遨游,清晨醒来后,枕边还有淡淡幽香。由此我推测,只要将幻想营造得足够细致,就有可能和现实世界交融。
于是,我发明出了最让我着迷的一个游戏:我造了一艘潜水艇。
我爷爷是个海洋学家。我七岁那年,他受邀参加了一次海洋考察,再也没有回来。我时常思念我爷爷。初三上学期,我决定开始经营一次海底的幻想。我在课堂笔记的背面设计出了一艘潜水艇。艇身为蓝。我的房间就是驾驶室。我是船长。
每天夜里,我坐到书桌前,桌面就变成控制台,我果决地说:出发!潜艇就在夜般的海水
中平稳地行驶起来。这一路我经历了很多冒险。被巨型章鱼追击过,一整夜都在高速行驶。在珊瑚的丛林里穿行,那里像一座华美的神殿。遇到一艘潜艇卡在那里,出手救了它。
高二的一天夜里,我下了晚自修,兴奋地小跑回家,今晚要去马里亚纳海沟探险了。进门,发现爸妈都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放着我的笔记本,每一页都画着潜水艇。那晚他们对我谈了很多,倾诉了他们这些年的忧虑。正常一点,他们对我的要求仅限于此。
第二天,我试图专心听讲,发现已无法做到。我脑中伸出万千藤蔓,每一条藤蔓又伸出无数分叉,漫天枝叶在教室中无声地蔓延,直到把所有人都淹没。
第三天晚上,我想好了对策,我让所有的想象力都集中到脑部。它们是一些淡蓝的光点,像萤火虫的尾焰。它们汇聚成一大团淡蓝的光芒,从我头上飘升起来,渐渐脱离了我。这就是我的对策:我想象我的想象力脱离了我,于是它真的就脱离了我。那团蓝光向窗外飘去。
次日,我再也不会抓住一个东西就开始浮想联翩。听课时,对身边一切都能视而不见,这种适度的麻木真是令人舒适。
后来,我考上了不错的大学,进了一家广告公司,结了婚。我的脑中再也不会伸出藤蔓,成了一个普通的脑袋了。
——如文中所提,上文作于陈透纳三十岁时,晚年,他在回忆录《余烬》中说:
“……五十岁后,很多人说我江郎才尽。其实不是的。我的才华早在十六岁那年就离我而去,飞出天外了。我中年开始作画,不过是想描绘记忆中那些画面。直到有一天,我把以前的梦境都画完了,就不再画了。我一度拥有过才华,但这才华太过强盛,我没办法用它来成就现实中任何一种事业。没有比那些幻想更盛大的欢乐了。我的火焰,在十六岁那年就熄灭了,我余生成就的所谓事业,不过是火焰熄灭后升起的几缕青烟罢了。”
陈透纳遗书的最后一段,他写道:“我反复画过一张画。深蓝的背景中央,有一片更深的蓝。人们猜想其中的隐喻。其实没有任何含义,那是一艘潜水艇。我的潜水艇。它行驶在永恒的夜晚。它将永远,永远地悬停在我深蓝的梦中。”
公元2166年一个夏天的傍晚,有个孩子在沙滩上玩耍。海浪冲上来一小片金属疙瘩,锈蚀得厉害。小孩捡起来看了看,一扬手,又扔回海里去了。
1.“嵌套叙事”是在一个故事中插入另一个故事的叙事策略,两个故事互文互补,叙事视角富有变化,主题既对立又映照。结合文章,分析本文的“嵌套叙事”。
二、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月亮和六个便士(节选)
[英]毛姆
我一边走一边想,他到这里来究竟是个怎样的状况呢?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总能听到关于思特里克兰德的不少轶事,是该认真思考一下这里的环境了。他在这个遥远的海岛上似乎同在欧洲不一样,人们丝毫不讨厌他,如果是在英国或法国,思特里克兰德可以说是个与潮流格格不入的人,都说“方枘圆凿”,然而这里的孔是多种多样的,什么样子的塞子都能各得其所。我并不认为他到这里以后脾气比过去变好了,不那么自私了,或者更富于人情味儿了;而是这里的环境对他比以前适合了。假如他过去就在这里生活,人们就不会刻意挑出他的缺点。他在这里所经历到的是他在本乡本土不敢希冀、从未要求的——他在这里得到的是同情。
我觉得这些想法很离奇,便与布吕诺船长交谈了一番。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
“我对他感到同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最后他开口说,“因为我们一直在追求同一个东西,虽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
“你同思特里克兰德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有什么东西会是你们俩共同追求的?”
“美。”
“这个追求也太高了,”我咕噜了一句。
“你知道吗?一个坠入情网的人,眼里除了他的爱人,就看不到其他事物了,就像古代被锁在木船里摇桨的奴隶一样,没有身心的自由。把思特里克兰德俘获住的热情正同爱情一样,把他紧紧地禁锢住了。”
“啊,真想不到,你也会这么说?”我回答道,“很久以前,我也有这种想法。我觉得他这个人是被魔鬼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