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亚克西
巴克
刚出家友超市,俞峰就迎面碰上了邵晓明。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者就灿烂地一笑,问:
“俞峰,你新疆去不去?”邵晓明刚摆好电瓶车,
扬着一张圆满的脸走过来,额头上有一块颜黯淡的胎记,脸上油光发亮,有些汗涔涔的,如同一个水果拼盘。
俞峰立即没好气地回答:
“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是的,他记得很
清楚,这已经是邵晓明第三次这样问了。前两次没怎么在意,但连续三次了,就有了别样的感觉。
邵晓明走到俞峰身边,笑嘻嘻说:
“我这是关心你嘛。”
“不要你关心,谁晓得你什么意思!”俞峰声音很低,几乎是嘟哝了一句,提着一袋东西跨步走了。低着头与邵晓明交错而过时,看到地上一个矮胖的影子,俞峰踟蹰了半秒钟,用力在影子的脑袋上踩了一脚。邵晓明没听清楚俞峰的嘟哝,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表情进超市去了。他心里暗暗思忖,这家伙估计是吃了药,或者脑子被驴踢了吧。
这是星期天的下午,三点光景。俞峰买了东西回家去。一边走路,一边不由得回忆起了往事,其实也不太往,即前两次邵晓明问起这事儿的情景。第一次是半来个月前,自己报了名不久。报名的共五人,符合要求的有三个。那一次,他告诉邵晓明,去不去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第二次是大约一个星期前,因为身体的原因被刷掉了一个,于是他就告诉邵晓明,还有二分之一的希望。目前情况尚无进展。但再多个把月后,即五月中旬肯定要定下来了。
要不要报名去新疆,俞峰确实犹豫过很长时间。省里跟新疆的某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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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结对子,多个部门政府有对接项目。具体到教育系统,主要就是支教,大致分两类,一是行政人员,一般是副校长级别的,二是骨干教师。一般两年为一期,已经开展好几期了。全省选拔,所以分配到本县级市每期也就两个名额,行政和骨干各一名。大家都有把去新疆支教当作镀金机会的心理的,事实上也如此。前面几期,副校长回来不久就升了正校长,骨干教师也被提拔成教导主任之类。到俞峰这一期,因为是去地区教育学院给当地老师做培训的,业务素质要求高,同时为了对等,局里放话,过去之前就先提职称,评上小中高,那是相当于副教授的,也是目前中小学老师所能获得的最高职称了。别的不说,光工资每个月就增加六七百。俞峰是一小的语文老师,年级组长,当然算骨干,加上喜欢文学,发表过一些东西,就进入了名单。还有一位,是三小的骨干教师。
为事业计,毋庸置疑是要去的。但俞峰又很
犹豫,因为去就意味着要跟老婆分开两年了,虽然有几个假期,但毕竟很不方便。俞峰三十四岁,结婚比较迟,才三年。小夫妻感情不错,所以很有些不舍。不说新婚燕尔,至少还贪恋被窝吧。
回到家里,只见老婆正在上网,用一台笔记本。电脑桌放在客厅的一个角落。老婆穿着睡衣睡裤,像一条可爱的花斑小母狗。苏敏也是老师,在二小教数学,实际上跟邵晓明是同事,而后者教语文,又跟俞峰是师范的同学。小两口住在五楼,八十多平米的房子。房子地段不错,就是二手的,旧了点,格式有点老,但就是这样子,也让俞峰掏尽了积蓄,还欠下银行几十万的债。苏敏人挺漂亮的,就是不太爱搞卫生,所以家里比较邋遢。
放下东西,俞峰说:
“刚才碰到邵晓明了。”
苏敏说:“哦。”专心在淘宝上浏览衣服。“这家伙又问我去不去新疆……我去不去新疆,关他什么事!”
“你们是同学嘛,他关心你。”
“关心得有些过分了……他这么想去,自己去好了。”
苏敏没搭话,是没在意。她看中了一条裙
子,正在下单。其实,苏敏还真的不太在意他去不去,甚至一开始,是不太情愿他去的。她二十八了,本来打算今年怀孕的,这样就只好往后拖两年了。种他可以先播了走,但肚子大了总得他在身边照料吧。买好衣服,苏敏说:“你自己想
要去的,还不让他问?”
俞峰没接话。是啊,就是自己想去。为什么呢?因为在苏敏面前,他渐渐地感受到了某种压力。其实呢,这压力也不是苏敏给予的,而是邵晓明。特别是邵晓明去年被提拔为教导主任后,他就更有压力了。
他把水果放到餐桌上,把酸奶什么的塞进冰箱,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布艺的沙发上,默默地陷入了回忆。俞峰去邵晓明学校玩,第一眼看到苏敏就喜欢上了,一打听还没男朋友就动心了。那年苏敏二十四岁,大学毕业才一年,文文静静,白净秀气。跟俞峰一样,老家在农村,有一种天然的淳朴,像一颗新鲜的珠子正待被岁月之手摩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等着自己来追,俞峰感到很庆幸。他跟邵晓明说了,邵晓明说愿意帮忙。确实,是邵晓明提供了电话。然后就约会什么的,还算顺利地谈上了。俞峰对邵晓明充满了感激。成了夫妻后,有一次苏敏告诉俞峰,其实,邵晓明也追求过她的,当然是她没看上。俞峰不好意思问邵晓明,就向老婆要证据。苏敏说那个杯子就是啊。那个杯子,是一个陶艺,就放在书房的橱柜里,上面刻有苏敏的名字,外面还围了一个心形。当年就摆在她的单身宿舍里,结了婚移到了新房。这事儿俞峰是觉得有些蹊跷,只是一直不好意思问罢了。邵晓明毛笔字写得好,师范时就得过奖的。俞峰认真研究了一阵,觉得那是邵晓明的字体。他再问,关系到了什么地步,老婆就不说了,或者说就是这样子啊,反正是他追自己而自己没答应。那只杯子,就是有一天他突兀地拿来送给自己的,说是亲手在陶吧里做的。俞峰悻悻地说:说没事,那你还一直留着?苏敏笑道:因为杯子无辜啊,又是个不错的小摆设。俞峰就闷在心里了,不知道两人关系到底到那一步,反正跟他第一次时苏敏不是处女。她只说是大学里谈了一场糊涂的恋爱。但说实话,对苏敏的坦白他基本还是采信的。试想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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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关系比较密切,邵晓明怎么会爽快地帮忙?他在心里拿自己和邵晓明比较。邵晓明虽然那个时候已
经是教导处副主任了,但他个子很矮,这是最大的劣势,而自己呢,个子高,模样不错,也有才华,那个时候就经常在当地的报纸上发表一些散文作品。他记得最打动苏敏的那一次,就是两个人去一个叫新桐的乡下地方玩了一趟回来后,他写了一篇情真意切的散文发表在报纸上。那真的是把苏敏感动了,羞满面地投怀送抱。后来,那个杯子被他有意无意地打碎了。他成家一年后,邵晓明也结了婚,老婆在一家事业单位,长相一般,如今小孩已经一岁了。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他们作为同学,保持着一定的交往。曾经有过的那一点芥蒂,也随着杯子的打碎,在俞峰的心里面消弭了。然后,邵晓明这小子仕途更进了一步,去年成为正主任。他自己还说,再过一阵,如果城区有小学副校长职位竞聘的话,可以去试试了,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其实俞峰很清楚,这家伙之所以一帆风顺,个人努力当然有,但关键是有一个在省教育厅当处长的亲舅舅。慢慢地俞峰心里的芥蒂又长出来了。其实邵晓明当什么就让他当好了,也不干他事,可是苏敏有时候在言谈当中,对邵晓明颇有赞赏之词,对他偶尔发几句批评,这就让他有些不爽了。一开始也不明显,后来听苏敏说了好几次,那种不爽的滋味就很强烈了。
这天夜里,俞峰狠狠地整了一回苏敏。事后,苏敏靠在他胸口,幽柔地说:“欸,你如果去了新疆,这个事情怎么办?”
“忍着啊,实在忍不住了就自己解决。”
“嘻嘻,同去的应该也有女老师吧,你们可以内部解决的。”
“嗯,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可以考虑。”
苏敏突然地将头移开他的胸口,侧过身去了,说:“哼,你还真的想呢!”
“呵呵,开玩笑的嘛。是你先说的呀。”俞峰去哄苏敏,继续说,“以前结婚之前不是也这样忍着的……就当是去当两年兵,或者坐两年牢好了,还有好几次放风的机会呢。”
苏敏这才扑哧笑了,又转过身来。然后,俞峰问:“你呢,没男人熬不熬得住?”
“哪像你们男人,我们女人没关系的,不会怎么想的。”
“我不信,真的想怎么办?”
“实在想,就自己解决啊。”
“不能去别的男人的噢,你去我也!”俞峰揉捏着苏敏的乳房说。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有点欲望高涨了,俞峰就翻身上去,又运动了一回。俞峰有一种想要吃饱了撑着的感觉,苏敏似乎也有。运动很酣畅,像两个贪嘴的小孩。事后,两个人又抱在一起,疲倦地睡去。
星期四的上午,俞峰正在上课,教育局来电通知他去一趟,说是尽量上报一些学术成果,有利于小中高
去新疆当老师直接入编评定的,谁更有资格就让谁去。同事转告了他。下午他整理了一番,三点多钟去了教育局。要说学术成果,也谈不上有多少,反正他教四五六年级,已经几轮循环了,各方评价都不错。在一些教育期刊上发表过多篇论文,当然有些是通过关系发表的。这些对方可能也有。对方也很优秀,早已评上了“教坛新秀”。他把发表诗歌、小说的几本杂志也带去了,这个对方应该没有,说不定能够加分。虽然写作跟教学是两码事,但毕竟教的是语文,要说有点搭界也是可以的。他把资料交到相关科室。那位科室领导,曾经是他读初中时的校长,所以有师生之谊,拍拍他的肩膀说:好的好的,写作也是一种才华,这样希望就更大一点!有老校长关照,俞峰心里颇感踏实,聊了几句天后,心情愉快地离开了教育局。
他是开车去教育局的。他想苏敏也快下班了,干脆过去接一下。二小离他家比较近,平时苏敏早晨跟他同出,傍晚都是自己走回去的。到了学校门口,放学的队伍刚刚散掉,比较安静了。俞峰给苏敏打电话,说在门口等她。一会儿苏敏出来了,可是邵晓明也走在她旁边。两个人不停交谈着,还站下来谈了一两分钟。俞峰有点不爽。他知道邵晓明这小子口才确实挺好的,而且还很有韧性,这个在师范里就见识过了。出了门,邵晓明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站在路边,可能也是等人吧。苏敏拉开车门,说:“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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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怎么想到来接我?”
俞峰就说去了趟教育局,送点资料,看时间差不多就直接回家了。苏敏说了声哦。没想到邵晓明也听到了,探头问:“俞峰,你去新疆的事
是不是定下啦?”
俞峰说:
“还没有。”
“那你去教育局送什么资料?”
“不晓得做什么,反正是他们要求的。”俞峰淡然地回答,然后就开车走了。
开出一段路,他说:
“我去不去新疆,要他
这么热心干什么?每次见了面就问,烦不烦!”
苏敏有点累了,说:“欸,我看你是心态不正常。要去也是你,又不是人家逼你,干吗嫌人家烦?我看他对你蛮关心的,说你回来后应该会提拔的。”
俞峰说:“他教语文,你教数学,有什么天
好聊的!”
“他不是管全校的教学吗,当然就有事情要
交流了。”苏敏白了他一眼。
俞峰不说话了,顾自开车。有时候,他几乎要摇动了去新疆的决心,但另外一些时候,这决心又变得非常坚定。目前得到的消息,他成功的几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所以,虽然新疆远在几千里之外,但也可以说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了。他也开始从思想上做准备,上网浏览一些关于新疆的知识。新疆是维吾尔族自治区。关于维吾尔族他所知不多,但知道维吾尔语说“好”叫“亚克西”。至于新疆的主要景点,什么天山、喀纳斯、吐鲁番这些,已经十分娴熟。还有胡杨林、火焰山、南山牧场等等,让他充满了向往。他有些兴奋地想,啊,新疆真的是亚克西!如果真有机会去新疆,那些地方是一定要去玩一玩的。
但没想到突然就节外生枝了。
星期二晚上,俞峰兀然接到老校长的电话。老校长一声哀叹,快言快语道:叫他拿去几本杂志,本来以为额外加分,没想到偏偏就坏在了这个上。有一位副局长,看了他的诗,居然说他的思想有点消沉,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颓废。这可是一个很不好的评语啊,因为去新疆支教,从小处说,是代表省里面的对口支持,往大处说,是可
以上升到国家的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要业务过硬,政治可靠!副局长表达了倾向性意见,事情就变得对俞峰很不利了,幸好局长这两天在外面开会,所以尚未讨论,还有挽回的余地。听完老校长的话,俞峰有些怔着了,诗写了好多年了,可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写诗被评定为政治不可靠!诗人嘛,总是这样思想有些悲观的,像海子、北岛他们,哪能高亢得犹如唱国歌呢!当然主旋律的诗,他也不是没写过!老校长问他,是不是想想办法,到了这一步,机会浪费掉太可惜了。挂了电话,俞峰为副局长的无知感到气愤,然后就悲哀了,老校长都帮不着忙了,他还哪有机会呢。看来只好听天由命了。夫妻俩讨论着,苏敏突然说:
“欸,叫邵晓
明帮帮忙看,他舅舅不是在杭州市教育局嘛,跟这里是上下级的,只要肯说话就一定能搞定。”
俞峰也恍然大悟,但愣怔了一下说:“算
了,我可不想叫他帮忙。”
苏敏脸微红道:
“你这个人真是木头脑
袋,或者说有点没必要的清高,怪不得就这点出息!叫人家帮忙有什么的……就怕他舅舅不肯出面呢。”
俞峰赌气说:“好了,不用说了,大不了落
选!不去就不去!当个主任又怎么啦?……去了就是两年呢,你难道就这么想我去?”
苏敏就不说话了,两个人闷头睡觉。这天晚上,俞峰是真的这样想的: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小中高过几年也能评的,再说评不上又如何!教导主任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看现在那位一天到晚那么忙,也没什么意思!
然而第二天早晨,两个人开车出门的路上,俞峰突然说:
“欸,苏敏,我觉得老校长说得
对,到了这一步不争取一下,那就太可惜了!”
“那你去跟邵晓明说,叫他帮忙。”苏敏道。
“还是你去跟他说吧。”
“我不来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怎么是我自己的事?难道跟你无关?”俞峰瞪了她一眼。
可是苏敏不理他了。一会儿车子到了二小门口,刚靠边停下,她就推门出去了。俞峰唬着脸,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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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苏敏正想要在办公室里稍事休息,接到了俞峰的电话。他嗯嗯了两声,说:“那事儿跟邵晓明说过了没有?”
苏敏说没有。她听出来俞峰有一种失望的情绪,又说:“你自己去跟他说,你们是同学呀。”
“你们是同事呀,方便……嘿嘿,再说,他追过你的,你去说管用。”
苏敏脸热了一下,过会儿说:“好吧,我试试。”
“最好赶紧去说,叫他下午就跟他舅舅联系……时间很紧了,说不定明后天就定了呢。”
苏敏说好吧。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紧张的情绪了。她马上去邵晓明。幸好邵晓明也在办公室里,刚
刚摊开靠背椅子想休息。苏敏把事情说了。没想到邵晓明挺爽快,说:“行,那我过会儿就跟舅舅联系。”他又说他舅舅去年调了部门,跟地方上关系密切,这事儿应该问题不大,他争取做好说服工作。他说最迟晚上给他们消息。苏敏道了谢,离开邵晓明回自己办公室去了。她感觉到邵晓明看她的眼光似乎是有些内容的,心里就泛起了几波涟漪。其实对婚姻她倒是从未后悔过,只是有时候不免会遗憾生活缺乏激情。
吃过晚饭,俞峰和苏敏忐忑地等待着。七点半左右,终于等到了邵晓明的电话。他说刚刚跟舅舅通话,舅舅答应帮忙,明天就给局长打招呼。又说舅舅下午在开会,所以两点多他电话打过去,叫他晚上再联系。俞峰抑制不住有些激动,连连向老同学道谢。那颗悬着的心安然放下了,本来希望就很大,这一下就更保险了吧。
然而看了一会儿电视,小两口洗漱好上了床后,俞峰又感到心里面很不舒服了。他和苏敏面对面,说:“邵晓明这小子真热心,好像巴不得我早点走似的!”
苏敏瞪他一眼,说:“那你干吗还求他?假清高!”
俞峰不接茬了,开始伸手动起来。这一招最见效,一会儿苏敏就脸红红的,全身灼热而柔软了。
但人生总是被一次次意外打劫。
五月初的某天晚上,小两口上了床睡觉,苏敏突然说:“俞峰,我那个还没来。”
“什么还没来?”俞峰有些不明确。
“老毛病呀。应该四月底就来的,可到今天还没来,会不会——
—”苏敏拧着眉头,神情悒悒的。
这可把俞峰吓了一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想想,不对劲,就用怀疑的口吻说:“不会吧,我们每次都采取安全措施的。”
苏敏白了他一眼道:“安全套也不一定安全的!——
—反正我一向来都很准的,可这次过了好几天了都还没来,会不会是怀孕了?”
本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想到突然出了状况,难道命运在跟他开荒唐的玩笑,要让新疆之行功亏一篑?俞峰一时间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懵了一阵后,他马上反应:会不会是苏敏故意设计?本来她就不想他去新疆的嘛。而苏敏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都是你呀,这阵子这么贪!”
俞峰眉头紧蹙说:“要不明天去查一查,到底有没有——
“哼,老婆怀孕,你还愁眉苦脸的,你这个人以后肯定不会是好父亲!”苏敏生气了,翻过身去,拿屁股对着他。
俞峰伸出手,抚摸着老婆的腰线和屁股,心绪复杂地说:“你知道的,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嘛。”可问题是,这个可能就要到来的孩子,这个不速之客,现在要坏了父亲的大事!
这一夜他忧愁难眠,心里想,万一真的怀孕了,怎么办?是动员老婆打掉呢,还是放弃去新疆?
第二天上午上课,俞峰有些心思恍惚,以至于出错了两个地方。中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上课之前,打开电脑,习惯性地到关于新疆的网页,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感觉到一种人生的虚妄,就胡乱了些别的内容看看。下午三点多,他正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突然收到苏敏的短信:来了!他如获大赦,内心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心情好不畅快!他觉得,新疆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甚至连未来的孩子也在支持他。
果然到了五月中旬,事情终于明朗了,教育局公布支教名单:领导一人,为某中学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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