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  琳1，薛  楠2，宋晓辉3
（1.贵州警察学院， 贵州   贵阳    550005； 2.西南政法大学， 重庆  401120；
3.北京尚公（屯昌）律师事务所，海南   海口   570100）
摘  要：大数据时代，电信网络犯罪的发案数量在各类网络犯罪中占首位，尤其是“杀猪盘”犯罪。电信网络犯罪严重威胁着国家安全和社会。当下电信网络犯罪的预警防控面临着犯罪技术化与警务技术人才匮乏、犯罪多元化与预警防控体系单一、犯罪复杂化与行业监管措施缺位等困境。利用大数据技术建立电信网络犯罪预警防控机制，从专业化的大数据警务人才培养、多元化预警防控的体系化建设、法律与行业规范的制度化完善三个方面入手，实现事前预警监测、事中紧急处置，重点治理以“杀猪盘”作为典型代表的网络犯罪。
关键词：大数据；电信网络 ；“杀猪盘”犯罪; 预警防控
收稿日期：2021-07-19
基金项目：贵州省理论创新课题（联合课题）（GZLCLH-2021-122）。
作者简介：付 琳（1992-），女，陕西咸阳人，贵州警察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刑事科学技术、刑事侦查；
薛 楠（1987-），男，山西临猗人，西南政法大学刑事侦查学院2020级侦查学博士研究生；宋晓辉（1991-），男，陕西延安人，北京尚公（屯昌）律师事务所律师。
Early Warning, Prevention and Control Mechanism for Telecommunication Network Fraud in the Context of Big Data: Taking "Pig-killing Plate" Fraud as an Example Fu Lin 1, Xue Nan 2, Song Xiaohui 3
（1. Guizhou Police College, Guiyang 550005, China; 2.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Chongqing 401120, China; 3. Tunchang Branch of Beijing Shanggong Law Firm, Haikou 570100, China）Abstract ：In the era of big data, the cases of telecommunication network fraud, especially the fraud of so-called "pig-killing plate" have outnumbered other kinds of network crimes. Despite telecommunication network fraud has become a serious threat to national security and social stability, the present early warning, prevention and control of this crim
e is confronted with many difficulties, including contradictions between technicalization of the crime and lack of policing technical personnel, crime diversification and unitary system of early-warning, prevention and control, crime complexity and lack of industry supervision measures. It is necessary to apply big data technology to establishing a mechanism of early warning, prevention and control for telecommunication network fraud, start with the efforts to cultivate specialized big-data policing talents, construct diversified systems regarding early warning, prevention and control, and perfect legal and industry institutions, so as to realize beforehand warning and monitoring of the crime, emergency handling in process of the crime, and give priority to fight against the typical telecommunication network fraud like " pig-killing plate".Keywords ：big data; telecommunication network fraud; fraud of "pig-killing plate"; early warning, prevention and control
[中图分类号：D 9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752（2021）05-0093-08 ]DOI：10.jy.2021.05.014
大数据背景下电信网络犯罪的
预警防控机制
——以“杀猪盘”犯罪为例
[1]“杀猪盘”
案件作为电信网络犯罪的多发案件，呈现
出涉案金额巨大、作案手段隐蔽、作案方式智能、
作案地域跨境等特点。这类犯罪的持续发生，
不仅让被害人在经济和感情上蒙受损失，还严
每年cpa报名时间重危害着社会秩序。
在“杀猪盘”电信网络犯罪的治理中，
预警防控和侦查打击两者不可或缺。但是在司
法实践中，预警防控呈现出缺位状态。很明显，
从治理成本和治理效能、电子数据的取证难度综合应用能力d类考什么
及社会的发展来看，事先防控优于事后侦查。
作者认为：对于“杀猪盘”电信网络犯罪
的侦控，公安机关应当以预警防控为主，将事
后打击作为预警防控的补充和救济，促进此类
犯罪的治理。
一、电信网络犯罪预警防控的现实困
境：现实与需求的矛盾
（一）犯罪技术化与警务技术人才匮乏
“杀猪盘”电信网络行为人在社交平
台进行实名注册的资料多数是虚假的，网络空
间的虚拟性大大增加了电信网络犯罪的隐
蔽性和非接触性。这使得电信网络犯罪没
有实质客观的痕迹物证可供警务人员提取。“杀
猪盘”网络犯罪的证据通常是以电子数据
的方式来呈现，而电子数据极易被更改、删除
或者销毁。网络犯罪的取证受到电子取证福建专升本
技术、专业的取证设备与警务人员的取证能力
等条件的限制，在司法实践中，精通电子数据
取证的大数据警务人才非常匮乏。横向上，部
分公安院校对于预备警官的培养颇为传统，主
要是围绕学生的专业知识、身体素质和政治意
识等方面展开教学，其对于预备警官的电子数
据取证能力、警务大数据理论、警务大数据提
取和分析技术、警务大数据决策与指挥能力并
无太多的涉及。纵向上，警务工作经验和大数
据深度分析应用能力同时兼备的专门性复合人
才少之又少。公安机关在治理网络犯罪的过程中，往往需要阿里、腾讯等互联网企业专业人才的协助，采取最为先进的技术，快速突破技术瓶颈、时空阻隔，直击窝点，进而顺利破案。但是，公安机关和互联网企业合作的审批手续繁杂、效率低下，这在一定程度上会给司法资源造成浪费。警务人员的证据意识不强、取证行为不合法、知识储备不足及业务素质不高等导致其很难运用网络技术提取电子数据证据，同时很难将大数据技术和证据的收集、审查、运用、判断等法律程序结合起来。所以，公安院校培养大量且专门的大数据警务人才显得尤为必要。（二）犯罪多元化与预警防控体系单一电子技术的地域性、广泛性、高效性及不确定性等使得“杀猪盘”电信网络犯罪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司法机关在使用传统手段治理网络犯罪的过程中出现多重困局，这与预警防控机制体系呈现出单一趋势具有极大关系。1.数据来源单一且质量低。目前大部分地区公安采集系统主要以监控设备为主，无法满足多维数据分析的需求。[2]23-24基于资源的有限和自然环境的限制，当下无法实现数字集无缝覆盖。同时，公安机关所拥有的数据多为原始数据，存在数据逻辑模糊、数据类型单一、数据存储分散、数据资源时效性差等问题。警务人员对于案情的分析和预测取决于数据的数量和质量，倘若数据存在瑕疵将直接导致公安机关预警防控出现误差。2.数据存储和管理方式混乱。由于工作业务的不同，公安机关各具体部门根据自身的需求收集、存储对自己有价值的数据。各
部门之间的数据有交集，又有所不同，面对日益更新的海量数据，传统且单一的结构化数据存储架构使得公安工作有点力不从心。数据更新快、应用频率高的特点决定了大数据中的数据存储
不是简单的物理保存，而是动态的调动和管理。[3]
3.非智能化的数据处理方式。技术平台对同“杀猪盘”电信网络犯罪相关数据的分析和应对是人机交互模式，不能做到全自动化。公安机关通过“前台采集+后台分析”方式进行部署，从而治理网络犯罪。前台先采集并过滤数据，若有可疑迹象，警务人员以可视化的形式将事件发展态势、犯罪行为、重点人员轨迹等相关信息传给后台，后台人员进行综合分析研判，从而采取措施进行预警。人机交互模式具有筛选速度慢、处理效率低、反应迟钝等特点。电信网络犯罪主体经常利用网络虚拟化隐匿自己身份实施行为。在数据来源和真实性无法得到保证的基础上，还缺乏人工智能审核工具和手段，预警防控效果大打折扣。
4.相关部门各自为政，存在数据壁垒。不同的警种对相同事件的关注点不同，导致收集的数据不同。部分机关对与自身业务无关的数据漠不关心。不同警种之间独立运行、缺乏交流使得预警防控机制难
以发挥应有的作用。在硬件建设上，缺乏相对固定的合成作战工作平台，严重影响了案件的预警防控效率。故而，公安机关应该构建多元化预警防控体系，加大对数据的收集、储存、管理和分析，适应新型犯罪的治理。
（三）犯罪复杂化与行业监管措施缺位
“杀猪盘”网络犯罪分子在婚恋网站和社交软件上使用虚假信息进行注册，在频繁向锁定的“猪”或，与“猪”建立亲密关系后，诱导其进行大额转账，后又利用金融机构或者第三方转账平台，层层转账、化零为整。互联网的普及让犯罪日益复杂，与“杀猪盘”网络紧密联系的行业包括电信运营商、金融机构和互联网企业等。行业监管失范使得电信预警防控机制运行效果较差。
1.电信运营商对用户实名制尚未完全落实。电信运营商对于客户身份的识别流于形式且对于客户身份的核查手段有限。这些导致电信犯罪嫌疑人利用虚开户、频繁更换联络方式，并借助手机银行和第三方支付平台等途径转移赃款。另外，现实生活中存在的无记名电话卡使得网络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更加猖獗。
2.金融平台监管不力。金融平台的客户准入门槛低、市场管理不完善、安全保障性差、监管力度较低等问题使得金融机构和第三方支付机构产生大量监管盲区。第三方支付平台非面对面的业务特点以及
对客户审核方面的宽松规定，使得不法分子得以轻易虚假“入网”，为不法分子提供了转移和清洗资金的便利通道。[4]电信犯罪团伙通过非法手段获取大量银行卡，隐藏身份，进行，转移赃款。上述原因使得网络犯罪预警防控机制难以顺利进行。
3.行业自律不严。比如：安全保护技术措施不落实，导致公民的个人信息大量流失，为“杀猪盘”网络犯罪的实施提供了便利；基于利益的驱动和技术的限制，网络和电信运营商对可疑信息不按照有关规定进行认真核查，致使等违法信息畅通无阻；有的即使发现等违法信息也不主动处置；更有甚者，电信运营商随意提供匿名网络服务，发垃圾短信、短信进行创收。行业自律不严直接为犯罪嫌疑人营造了犯罪环境、提供了犯罪机会。
二、大数据预警防控的应用：优势与限制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公安工作会议上强调，要把大数据作为推动公安工作创新发展的大引擎、培育战斗力生成新的增长点，全面助推公安工作质量变革。[5]2021年5月28日，“数字中国智库论坛海外学术峰会”全球首发仪式在贵阳举行；同日，贵州警察学院建立了“大数据战略实验室贵州警察学院研究基地”。在国
工智能应用于犯罪趋势分析、发案情况预测、
警力分配以及调查工作重心的确定等方面。[6]公
安机关应当响应中央的号召，顺应大数据趋势，
将大数据应用于警务活动中，构建大数据网络
预警防控机制。
大数据是一种新技术、新思维、新方法 ，
具有数量大、类型杂、速度快、价值低等特点。
利用大数据技术，不仅能够加强公安机关对犯
罪态势的感知、认知、预测和预警，而且降低
了犯罪预防的成本，拓展了犯罪预防的深度和
广度。[7]作者认为：将大数据技术与警情预测相
结合，必定会对公安预防工作的方式和内容产
生极大影响。[8]
（一）大数据预警防控的优势
大数据技术有利于提升公安工作效率，提
升社会治理水平。公安机关通过建立基于“互
联网+”的数据治理平台，自动对海量数据进行
归类和分析，进行数据联动，形成动态的“资
金流” “数据流”和“人员流”图谱，使得网
络犯罪预警防控机制的运行从开始的人机国家公务员考试专业指导目录
交互模式发展到现在的纯自动化，提高了数据
处理的准确性，扩大了“智慧警务”平台的应
用范围，提高了公安机关的工作效率和社会治
国考成绩公布后多久面试
理水平。
同时，公安机关凭借大数据技术对信息进
行优化整合，树立“协同开放”工作理念，打
破数据壁垒，实现资源共享，使得跨地区、跨
部门、跨层级公安机关共同顺利完成工作。公
安机关应当确立以大数据技术为依托、防范为
主的智能定位，科学整合社会资源，预防、控
制发案，形成严密的管控体系，进而实现全国
网络犯罪治理的整体联动，确保国家真正
处于可控状态。
大数据技术有利于准确预测案发趋势，提
升决策的科学性。大数据技术基于科学方法对
海量数据进行分析，在“杀猪盘”网络犯罪的预警防控中，专门的警务人员利用大数据技术对海量
数据进行清洗，分析数据之间的关系，产生“新知识”，扒取数据的有用“价值”，准确预测案发趋势，揭示网络犯罪的运行规律，进而对网络犯罪进行研究，从源头上控制犯罪。很多国家将大数据技术应用于司法审判中，并且取得了惊人的成果。2016年，欧洲研究人员利用欧洲人权法院公开的判决书训练算法系统，构建了模型，来预测案件判决结果，预测准确性达到了79%。[9]侦查人员可以使用大数据技术分析海量数据的相关关系，破解已经发生的“杀猪盘”网络犯罪身后的真正原因，揭示网络犯罪的运行规律。大数据的收集和分析往往直接依托于数据技术自动处理、完成。在开源条件下，研究过程具有相当的透明度，研究结论可复盘检验，数据收集、分析的客观性、科学性明显增强。[10]大数据技术对信息的分析和研判，是一种相关性分析，是给警务人员提供一个概念化的前进目标，从而让警务人员不断根据案件的进展，不断改进方案，提升决策的理性和科学。（二）大数据预警防控的限制虽然，大数据技术具有分析科学化、误差率低等特点，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大数据技术在具体的运行中也会发生一定的错误。错误主要源自两个方面：一方面，大数据预警防控平台对于案情的分析和预测取决于数据的质量。数据存在瑕疵，必然导致决策不科学、不准确。公安机关所拥有的数据存在以下问题，收集未采用统一标准，数量较大、质量不高，未经过有效的数据处理，数据逻辑模糊，数据存储分散，数据类型单一，数据标准不同，引入数据资源时效性不高等。[2]23-24所以，大数据预警防控机制行使预测功能不必然导致预警成功。另一方面，大数据预警防控机制的数据分
析是以人工智能为基础，是对数据进行机械化处理，没有情境思维，不能直接感知数据采集时的具体情境。[3]数据的表达方式和表现形式会影响数据的使用效能。大数据技术通过人机交互模式对数据进行分析和研判，然而，各种算法与分析模型的来源大多是警务人员实践经验的人为积累。[11]所谓科学决策是在理想状态的决策，而这种应然状态绝对科学、绝对理性是很难达到的。2022天津公务员考试成绩查询
所以，公安机关应当使用批判性思维，理性看待大数据技术所发挥的预警防控作用。公安机关所收集的数据是用于不精确的定量分析，现阶段不得作为科学证据为法庭所直接采信。[12]大数据技术预测的是海量数据之间的相关关系，是一种间接性判断。这种相关关系是无关变量之间随机数学关系：在空间上，是犯罪规律性的外化；在时间上，是一种线性的联系发展关系。这种相关关系不是刑法中所强调的因果关系，也不是日常生活中的逻辑关系。倘若以传统的思维和逻辑来看待大数据技术，警务人员则不能体会数据驱动防控、信息主导侦查的真正内核。
还需要注意的是，大数据预警防控机制运行具有一定的风险。其运行在一定程度上会造成国家秘密和个人隐私的泄露。其一，在电信网络犯罪的防控中，公安机关与华为、腾讯及阿里这样的互联网
巨头进行合作是必然趋势，其数据又是企业进行竞争的核心资产，公安机关在一定程度上会丧失对海量数据的话语权。其二，警力长期不足加上大数据警务人才的缺失，公安机关一旦将数据外包给大数据中心云存储系统，将会失去对数据的主动控制权。[13]其三，某些外部恶意用户可以通过侧信道获取原始数据导致大量数据丢失。近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通知应用商店下架“滴滴企业版”等25款APP就说明了此类现象。所以，我们在使用大数据技术打击犯罪的同时，也应当采取措施加强对数据安全的保护。
三、电信网络犯罪的大数据预警防控机制构建
电信网络犯罪的大数据预警防控机制是以大数据为驱动。在纵向上，基层作为基础提供数据，省、市两级作为桥梁进行数据传输，部级云平台进行存储和管理。公安部的数据平台对全国反诈中心开放，使得数据在公安部、公安厅、公安局、派出所（分局）四级信息系统内实现随用随查。基层收到数据后，及时将数据逐层进行上报，公安部就全国范围内的信息进行及时汇总、研判，及时向下进行反馈。在横向上，加强公安内部各警种、部门间的协同联动；加强公安机关和金融机构、互联网企业、电信运营商等行业的信息互通；加强公检法的信息合作；加强国际间警务协作。全面整合社会信息资源，建立数据共享机制，打破数据壁垒，上下联动，左右贯通，形成“打、防、管、控”一体化的工作格局。[14]
需要注意的是，很多地方由于资源及客观环境的限制，公安机关无法在国省市县四级打通数据传输通道。为了使大数据技术在网络犯罪的预警防控中发挥应有作用，公安机关可根据客观情况和现实需要以市级公安机关为基础，加强数据的收集、管理、分析和应用，让大数据技术辅助电信网络案件的侦控。面对井喷式增加的网络犯罪，在调查取证难度增大和办案效率要求的双重夹击之下，公安机关建立以大数据为中心的预警防控机制，促进警务改革，推进公安工作从滞后型打击到主动型预防、从主观经验型决策到理性科学型决策、从孤岛型数据模式到共享型数据模式转变。
（一）大数据警务人才的专业化培养
各地的公安院校应顺应大数据趋势，加大改革力度，从顶层设计入手，确立正确的人才培养目标，以智能化、数字化和实战化为导向，